绿杨烟外晓寒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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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靖苏】长安

这一口玻璃渣吃得我心痛QAQ

君酒:

金陵的冬日一向冷极,落雪绵延开去,将艳红墨黑一律染成清冷素白,人间烟火气被掩去,即便平日满是紫金之气的皇城也落上一丝萧瑟。

萧景琰望着院中冬梅,那是林殊亲手所栽。文人墨客向来爱在花上做文章,冬梅尤甚,萧景琰大致理解所谓气节,但真要让他赏梅,却是一窍不通的。

后院这片,原本可再辟个武场,列战英等一众副将亦早有提议,左右他也不是有闲情赏花之人,但这是林殊种的,意义便不一样。

恍惚间依稀昨日,霸道张扬的少年挥舞着手中枝桠,指向四方院落的气势如同战场点兵一般,却又带了几分孩子气的蛮狠:“这片园子给我留好了,你若趁着我出征的空当将它挪平或做了别的用处,当心本少帅饶不过你。”

萧景琰笑着应是,他信守诺言地将一院梅树留着,一留便是十二年,一季花败来年照旧姹紫嫣红,一朝人亡却是顷刻化作飞灰。

故人故景,为的是留个念想。但故人去得决绝,一颗尘埃也未留给身后人。

寒梅傲立,远看似点点殷血,萧景琰喃喃道:“小殊,何故不入我梦?”

“故人入梦,是为红尘牵挂未尽。林殊少帅想来对尘世已无执念,殿下理应兴喜才是。”

萧景琰转身,见梅长苏站在身后,素白衣袍并着不见血色的面庞,整个人似要融入茫茫白雪中一般。

他倒忘了,今日是自己请了这位先生前来商谈政事。

“让先生见笑了。”

梅长苏抬手躬身作个揖,口吻如同一院落雪般清冷疏离:“殿下思念故人,此番情谊深厚,又何来见笑之说。”

萧景琰本也没指望与林殊素未谋面之人能理解他二人的情谊,但见梅长苏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他却莫名升起团心头火,冷静下来又觉好笑,自己同苏先生置什么气,左右一个谋士是不会懂他同林殊的情谊的。

梅长苏所在意的,大抵只剩权势了。



后来发现梅长苏便为林殊,萧景琰专程提着一坛子好酒去了苏府,他什么也没说,但眉间懊恼却是藏不住。

梅长苏不甚在意,弯着眼角笑意盈盈道:“若心中当真过意不去,便去院子里多种几棵梅树,瞧你这几年将一院好景摧残至何等模样了。”搬起酒坛凑在鼻端下嗅了嗅,“你这水牛,还是不会选酒。”

萧景琰自知梅长苏如此动作是想让自己好受些,但无论梅长苏如何不在意,萧景琰都不能忍受过去竟对他有过那样的看法,一根筋地想要致歉:“小殊......”

昨日回暖,庭中积雪渐融,萧景琰话刚开了个头却被屋檐上掉下的融雪截断,啪嗒一声,引得梅长苏转头望去。

又是一室静谧。

良久,终于还是梅长苏先开了口。他将酒坛复又封好,稳妥地放在萧景琰面前:“你大概忘了,如今的我是碰不得酒的。”顿了顿又道:“今日十五了吧。”

萧景琰摸不着头脑,但向来林殊问什么他答什么,因此茫然应了声是。

“若当真想要赔不是,不若今夜同我一起去看一趟花灯。”梅长苏拢着袖口笑得得意:“有当今太子陪着赏灯,不知要羡煞多少人。”



萧景琰提着个兔儿灯走在石桥上,身旁跟着梅长苏,后者望向湖中画舫,轻声道:“金陵如今是变了许多,愈发热闹了。”

萧景琰转头看他,便见橙黄的烛光铺在他面颊上,柔柔和和,恍惚间仿若戏文中走出的谪仙,亲近却带着莫名疏离,他一双眼睛此时却藏在光亮照不到的阴影中,看不出神思。

身旁有孩童跑过,嬉笑间撞歪了萧景琰手中花灯,灯影明灭闪烁,引得梅长苏侧头看一眼,这一眼便直直望进了萧景琰眼眸,看得他一愣。

眉梢眼角溢出的张狂,意气风发的少年,恍惚间流年滞涩时光重叠,萧景琰忘却今夕何年,愣然出声:“小殊。”

这一声却是令梅长苏也呆了一回,半晌,眸中光亮退去,一副清冷的模样又俨然是那位金陵城中搅弄风云的苏先生,他挑起一个笑:“方才说的没错,金陵城的确变了许多。”

这样说着却抬眼望向孩童跑开远去的身影,两个孩子一前一后,逐渐消失在街角人流中。

其实,有些却是一直未变的。

二人提灯一路逆着人群朝人烟稀少的地方走去,不知不觉竟到了一处小丘。萧景琰回头望梅长苏一眼,提着灯率先爬了上去。

梅长苏紧跟其后亦上了丘顶,二人提灯远眺万家灯火,萧景琰突然开口道:“小殊,我很想念。”

梅长苏心中微动,不自觉地抬手去握萧景琰空出来的那只手,他望向城中,想起很久以前的元宵自己亦是这样过的。

登上高台,同萧景琰一齐俯视整座皇城。

萧景琰的手向来温暖,梅长苏握住便不想松开,如今这幅身子畏寒得紧,便是滴点温暖也无尽贪恋。何况现下在身旁站着的还是景琰。

梅长苏望着城中星星点点开口道:“景琰,你是大梁的太子,未来的陛下。”这样说着感受到身旁人呼吸微变,他知晓自己不该在此时说煞风景的话,但有些事,萧景琰必须清楚。

“如今站在你身旁的是梅长苏,不是林殊。”顿了顿,“景琰,不论如何想念,都莫要试着找回过去了,你当明白我走到今日这步是为了什么。”

萧景琰不答话,只是握住梅长苏的手紧了紧。梅长苏叹口气,不再执意强求,城中飘出隐约歌声,婉转融入夜色中。



梅长苏尸骨被抬回金陵时,萧景琰出奇的平静。

法事过后,众人退去。年轻的大梁陛下端起酒坛,抖着手洒在墓碑上。

“小殊,这回的酒我选了很久,你一定喜欢。”

萧景琰伸出一只手缓慢抚摸石碑上沟壑,“小殊,安心去吧,大梁将会盛世长安。”

林间子规啼,故人当远行。



萧景琰盼望着梦见林殊,自十三年前起便是,如今当真梦到了,他才恍然,在世之人如何入梦,唯有死者才会托梦给红尘牵挂。

梦中万家灯火,梅长苏坐在石桥上,面朝湖心双脚悬空。他侧过身来对着萧景琰笑:“我一向喜欢这里。”

萧景琰环顾四周,正是那夜元宵。

梅长苏望着湖心点点柔光道:“有句话活着的时候没敢说,如今在这梦中......”他笑了笑,“景琰,都说梦是留不住的,但愿你醒后能忘了这个梦。”

梅长苏仰起脖子望向圆月,“那天的灯很美,月色也很美。我很喜欢。”顿了顿,“这样的景色每年元宵都有,但独那日的不同,我想了许久,觉得是有你在身旁的缘故。”

他转过头来,笑得肆意,这是萧景琰头一次在梅长苏的脸上看见如此深情。

“景琰,酒很好。这回我真要走了,不必远送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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